完美小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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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色

美印情报机构合作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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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研究分析处(RAW)

印独立后,印巴分治大批英裔与穆斯林情报官员外流,印本土保留的情报局(I.B.)出现明显短板。特别是在1947-1948年的印巴首次冲突中,印度军方曾因对敌方动向“几乎一无所知”而陷入被动。此后,1962年中印边境冲突与1965年印巴战争又进一步暴露印对外侦察研判的不足。时任总理英迪拉·甘地及多位高层官员遂提议,创设针对海外情报工作的专业机构,不再单纯依赖I.B.。在内阁秘书D.S. Joshi推动下,印度于1968年成立“研究与分析处”(Research & Analysis Wing, 简称R.A.W.)。

最初,RAW主要由I.B.内专职对巴基斯坦、中国等国情报的两个司局抽调约250名警务及分析人员组建而成,经费仅约50万美元,远逊于同期美国CIA的数亿美元“黑预算”。但其组织独立性较高,直接向印度总理办公室(PMO)汇报,享有较大灵活度。在后续对华、对巴以及其他周边国家的情报行动中,R.A.W.渐次成为印最主要的对外情报实施机构。

RAW直接对印度总理府(PMO)汇报,不隶属印度国防部内政部行政上编制于内阁秘书处(Cabinet Secretariat)体系内,最高负责人多称“秘书(研究)”(Secretary(R)),位阶在内阁秘书处(Cabinet Secretariat)之下。在内部设置上,RAW 通常依据不同地区和专门任务划分若干职能部门,包括外部情报部、对外行动部、技术支持部、航空研究部和联合情报委员会等。其中,外部情报部门
分设若干区域或专题组(中巴组、南亚组等),负责政治、经济、军事等信息综合研判;行动处设有海外分站(Stations),常驻各国印度使领馆,实施谍报活动;技术情报部门:从事通讯监听、网络侦测、卫星与影像分析等;联合情报委员会:协调所有印度情报机构。

等级 职位
I 类/ A 组官员 秘书/附加秘书 (R)
联合秘书
主任/副秘书/专员
A 组官员 高级外勤主任
外勤主任
分区干事
助理外勤干事
RAW 特工职位简介 搜集境外情报
进行反恐行动
为该国决策者提供建议
反向传播

 

长期以来,R.A.W. 通过对外行动处(Operations Wing)在巴基斯坦、中国和周边国家保持高频部署,密切关注中巴边境以及中巴经济走廊等议题,对在巴乃至南亚其他地区的中方参与项目进行监视。历任负责人中,R. N. Kao被视奠基者;近年领导人如 Samant Goel 等。由于保密性要求,RAW内部各处具体编制与人员数量鲜有公开。莫迪上台后推行强势外交和“强人”形象,也要求情报部门能在境外展现影响力。据报道,莫迪政府内部要求RAW“扩大存在、提升能见度和能力”。目前,唯一公开隶属于RAW的在职官员RAW 负责人拉维·辛哈 (Ravi Sinha) 通过国家安全顾问阿吉特·多瓦尔 (Ajit Doval) 向莫迪汇报。

RAW采用”军事-文职-专业”三位一体的人才结构。其人员主要来自三类渠道:一是印度军方和国家警察系统抽调经验丰富的军官及高级警务人员;二是从情报局(IB)等其他内务安全机构临时借调或长期转任;三是面向知名高校、社会精英选拔具备专业背景(语言、国际关系、科技等)的人才。据印学者估计,2000 年前后其编制人数在8000至一万以上。预算方面,因 RAW 不设单独的“公开”经费科目,其一般由内阁秘书处统筹,属机密“黑预算”范畴。观察者研究基金会(Observer Research Foundation, ORF)在对印度情报改革的相关报告中也提及,印度对情报机构的投入逐年增加,但由于缺乏透明机制,难以获知确切统计数额。在其“对外行动”(Operations Wing)框架下,RAW布设众多海外分站,与当地印使领馆联动通过各技术部门组织跨境情报搜集跨境暗杀与恐袭活动。

巴基斯坦境内进行暗杀据《卫报》报道,印度政府实行“定点清除”政策,自2020年以来在巴境内组织近20起针对性暗杀事件,其目标包括支持克什米尔独立的激进分子及锡克分离主义人士等。据称,RAW利用中东的“睡眠单元”策动暗杀:2023年,潜伏于阿联酋的印情报网络协调,招募当地罪犯或贫困人员实施,误导一些极端分子以为刺杀目标是“异教徒”。

支持分离主义武装与破坏CPEC巴基斯坦长期指责RAW资助和扶持其国内的分离主义和恐怖组织。2016年3月,巴情报机关逮捕了印度前海军官员库尔布尚·贾达夫(Kulbhushan Jadhav),指控其作为RAW特工在巴从事颠覆活动,包括为俾路支分离势力提供资金并图谋破坏中巴经济走廊(CPEC)项目。贾达夫在录供中自称自2001年起为RAW工作,任务就是暗中破坏CPEC等中巴合作项目。另外有报道指出,印方自上世纪以来就与俾路支解放军(BLA)等组织暗通款曲并进行训练支持。近年巴塔(巴基斯坦塔利班,TTP)等恐怖组织卷入袭击中国在巴项目人员的事件也被巴政府归咎于印度情报部门支援。例如2021年7月达苏水电站中方班车遭自杀式炸弹袭击,造成9名中国公民死亡。巴基斯坦调查认定该袭击由TTP斯瓦特分支实施,在阿富汗策划且得到RAW支持。

在巴策动暴力活动剑指CPEC2018年11月卡拉奇发生针对中国驻卡拉奇总领馆的武装袭击事件,巴方调查发现该袭击(由BLA宣称负责)得到RAW的资金支持。三名武装分子试图闯入领馆被击毙,造成包括2名警员在内的4人死亡。巴情报机构披露,RAW通过阿富汗为俾路支武装提供藏身地,并协助其购置武器,以持续破坏中巴经济走廊项目。此外,据英媒报道,印度情报部门还被指秘密介入巴政治派别的内部纷争。英国广播公司(BBC)2015年引述巴国匿名高级官员的话称,印度在过去十年里向巴城市政党“MQM”提供资金,并在印度北部训练数百名MQM武装人员,教授爆破、武器和破坏技能。

在信息战层面,利用社交媒体抹黑中巴巴学者指出,RAW特工常创建虚假账号,在网上散布假消息以破坏巴国内稳定,制造对巴不利的舆论。2020年,总部位于布鲁塞尔的EU DisinfoLab发布“印度纪事(Indian Chronicles)”报告,揭露了一个自2005年以来运行的庞大虚假信息网。该网络涉及在全球65个国家注册的265家虚假媒体,以及多个“山寨”智库和NGO,由印利益相关者运营。它通过假冒已故人士身份、克隆媒体网站等手段,在欧盟和联合国层面散布有利印、抹黑中巴的内容,其负责人疑为R.A.W.官员Dibya Satpathy。这类舆论战与情报行动相配合,形成对我硬软两面夹击的态势。

高度关注中巴外,亦在孟加拉、斯里兰卡、尼泊尔及印度洋岛国等周边国家活动,打击中国海外利益根据FAS的报告,R.A.W.自东巴时期(即孟加拉国独立前)便对当地政治势力给予支持,协助Mukti Bahini游击队进行武装活动,促成孟加拉独立。据及此前印度政府调查“Jain Commission”的资料显示,印度情报机构曾在1980年代培训、资助斯里兰卡泰米尔武装组织(包括LTTE),后又转而对其进行监控。孟加拉国裔美国研究员、作家和前Mukti Bahini游击队领导人也曾称,印度情报机构 RAW 积极参与破坏南亚邻国稳定的活动,以获得对该地区的控制权。2018-19年间RAW在马尔代夫开展行动,打击巴三军情报局(ISI),当时正值马尔代夫政局从亲华政权转向亲印政府。此外,有孟方称哈西娜之所以能连续执政,是借助RAW的支撑。选后孟加拉国社交媒体上出现“India Out”运动,抗议印度对孟内政的影响。

除RAW外,印军方内部也设有覆盖对外与对内防务的多层级情报体系,包括国防情报局(DIA)、各军种情报局(如陆军军情局DMI、海军军情局DNI、空军军情局DAI)以及负责卫星监控和电子情报的国家技术研究组织(NTRO)。其中,DIA于2002年成立,以整合陆海空三军情报与战略规划,并由高级军官向国防部长和总理府直接负责。军方情报体系主要聚焦边境安全,监测巴基斯坦、中印边境和印度洋海域等区域。

2015年2月,(IB)设立中国业务部,关注边境情报,直接接受国家安全顾问阿吉特·多瓦尔(Ajit Doval)领导,值得注意的是,多瓦尔出任该职前,曾领导“辩喜基金会”(Vivekananda International Foundation, VIF)。VIF 的专家多来自印度国防、外交和情报体系,研究涉及与巴、中等周边关系的安全议题,并为官方制定或评估情报行动提供过策略研讨。例如,托马斯(K.V. Thomas)曾在印度政府内政部情报部门工作长达 36 年,常年深入研究印度内部安全局势,关注恐怖主义、极端主义及国内社会冲突等。近期就中国在全球媒体与信息战、工业间谍等方面发表评论,强调印度在对华关系及内部安全领域亟需关注;贾亚德瓦·拉纳德(Jayadeva Ranade)曾担任印度政府内阁秘书处副秘书长,长期从事与国家安全相关的工作,关注中国国内政治、安全与对外政策,多次在国家安全顾问委员会(NSAB)框架下,为印度官方决策提供建议,在中国问题研究领域具有很高声望。

综上,近十年来印度RAW的对外情报活动呈现出攻势增强、触角延伸的明显趋势。手段上,除了经典的间谍渗透,RAW更频繁采用“混合战”策略:一方面利用代理人实施暗杀、破坏等硬袭击,另一方面发动网络攻击和舆论战削弱对手。恰逢莫迪政府强化情报机关,RAW获得了更宽松的授权和更充沛的资金支持。内部调整方面,RAW把更多资源投向中国海外利益。然而,随着RAW活动的外溢,其引发的反弹和风险也在上升。一方面,周边国家对印度情报干预的警觉和抵制心理加强,出现如孟加拉国“排印”运动、加拿大和斯里兰卡的外交争端等一系列负面反馈。另一方面,印度情报人员在海外的暴露事件增加,加拿大驱逐RAW站长、斯里兰卡要求撤换情报官等先例表明印度情报行动正受到更严格的国际审视。

 

 

  • 美国主要对外情报机构

美国拥有世界上最为庞大、成熟的情报与安全体系,其中中央情报局(CIA)与国家安全局(NSA)是最核心的两大对外情报机构。此外,国防情报局(DIA)、国务院情报研究局(INR)以及联邦调查局(FBI)的涉外业务部门等。

中央情报局(CIA)是美国主要的对外情报和海外秘密行动部门,据 1947 年《国家安全法》在二战后组建。其职能包含为美国总统与国家安全委员会提供各国政治、军事、经济等综合情报支持,并通过covert operations影响海外政局。CIA 总部设于弗吉尼亚州兰利,局长由总统提名并经参议院通过后任命。内部设置一般包括情报分析、行动、科学技术、数字创新和支援若干主要板块,负责综合评估、海外间谍活动、高科技研究与网络渗透等。过去十年,美国情报机构内部结构和领导层经历多次调整,以适应新威胁和任务重点的变化。

中央情报局(CIA)在2013-2021年先后由约翰·布伦南、迈克·蓬佩奥、吉娜·哈斯佩尔和威廉·伯恩斯担任局长。2015年,时任局长布伦南进行大刀阔斧的机构改革:将CIA按职能和区域划分为10个“任务中心”,建立跨职能团队。特朗普政府期间,CIA局长蓬佩奥曾强化对朝鲜和伊朗的情报攻势(成立朝鲜任务中心和伊朗行动团队),在2017年首创专门聚焦中国的单一国家情报单元。2018-2021年,哈斯佩尔执掌CIA,成为该机构首位女性局长,她延续了任务中心模式并强调情报专业化建设。2021年,伯恩斯上任,成立中国任务中心外,新设首席技术官(CTO)职位及“跨国技术任务中心”,统筹新兴技术、经济安全等领域情报。

根据Zeitschrift für Anomalistik的报告,2024年,CIA的经费达147亿美元。美国国会虽然会通过年度《情报授权法案》对其拨付,但绝大部分资金都纳入“黑预算”,真实数额保密,约有20000名雇员。媒体及研究者多认为 CIA 雇员在万人量级,长期在全球大多数国家驻派隐蔽单位,综合触角延伸至政治、经济、信息和网络等领域。在对华情报关注方面,CIA设有专门的东亚中心或类似分支,持续跟踪中国在军事现代化、科技研发、对外战略、供应链体系等关键动态,并在多起网络或经济情报事件中被指发挥重要作用。

 

组织类别 名称 主要职责/职能
CIA 领导 CIA 局长(Director of the CIA, D/CIA) 约翰·拉特克里夫(John Ratcliffe)由总统提名并经参议院确认,对 CIA 的运作、人员和预算进行管理;代表 CIA 与其他政府机构及国会沟通。
处 / 总署(Directorate) 分析处(Directorate of Analysis) 汇总评估各种来源的情报
处 / 总署 行动处(Directorate of Operations) 负责秘密收集海外情报及执行总统授权的秘密行动,主要在全球范围内开展人力情报(HUMINT)工作。
处 / 总署 科学与技术处(Directorate of Science & Technology) 运用技术手段支持情报搜集、分析和其他机构任务。
处 / 总署 数字创新处(Directorate of Digital Innovation) 致力于网络作战、数据管理与数字工具开发。
任务中心(Mission Center) 中国任务中心(China Mission Center) 关注与中国相关的情报议题,包括政治、经济、军事、技术等各方面动向。
任务中心 反情报任务中心(Counterintelligence Mission Center) 负责发现、理解并反制敌对情报机构的威胁,保护美国的情报安全。
任务中心 东亚与太平洋任务中心(East Asia & Pacific Mission Center)
任务中心 南亚与中亚任务中心(South & Central Asia Mission Center) 负责南亚和中亚地区的情报活动及协调,涵盖政治、经济和安全等领域。

对华相关部门

美国国家安全局(National Security Agency,简称NSA)可追溯至二战时期的密码破译单位。战后,美国情报体系在“冷战”大背景下形成多重机构并行的格局,其中负责信号情报(SIGINT)与通讯安全的“武装部队安全局”(AFSA)却因缺乏对外交互和统一统筹而陷入效率瓶颈。1952年,时任总统杜鲁门批准在AFSA基础上重组为NSA,专门负责对全球无线电、电话、网络数据等进行监听、分析与处理,并在信息加密、防护等方面提供国家级技术保障。最初,NSA隶属美国国防部但保持相对独立,直接为白宫及当时新成立的中央情报局(CIA)等决策部门提供技术与情报支持。随着冷战格局日益加深,美国政府越来越倚重对苏联及其盟友的电子侦察,NSA逐渐跻身为美国情报界规模最大、经费最充足的机构之一。

其领导权于2014年由长期局长基思·亚历山大移交给海军上将迈克尔·罗杰斯,2018年又换任陆军四星将军保罗·中曾根(Paul Nakasone)担任局长兼网络司令部司令。中曾根上任后推进NSA的数字防御与进攻双重角色,在2019年组建NSA的网络安全局,主动与私营部门分享网络威胁情报,加强国内关键基础设施防护。同时,NSA保持其进攻性网络能力,TAO等部门继续对外开展高度机密的网络入侵任务。组织架构上,NSA作为国防部下属机构,其信号情报职能保持稳定,但与美军网络战部队的融合更紧密(“双帽”体制下,同一人领导NSA和网络司令部)。立法监督上,2015年美国国会通过《美国自由法案》,对NSA的大规模数据收集做出限制,以回应公众对隐私的关切。然而,NSA依然拥有庞大的海外监听授权。

姓名 职务 职能描述
Timothy D. Haugh 美国空军上将(Gen, USAF),美国网络司令部司令,国家安全局局长兼中央安全局局长 负责指挥美国网络司令部(USCYBERCOM),领导国家安全局(NSA)及中央安全局(CSS),统筹网络战、信号情报及网络防御战略。
Wendy Noble 国家安全局副局长 最高级别的文职官员,负责NSA的日常行政管理及情报运作,确保组织高效运作并推动战略决策。
Sheila Thomas 国家安全局执行主任 负责监督NSA内部分析、运营及管理事务,曾主导NSA/CSS德州情报分析及生产部门。
Marlisa L. Smith 国家安全局参谋长 负责协调NSA内部事务,确保战略目标的有效实施,并优化组织管理流程。
Matteo Martemucci 美国空军少将(Maj Gen, USAF),中央安全局副局长 作为CSS副局长,主要负责军事密码学事务,并协调NSA/CSS与各军种密码情报机构的合作。
Kenneth M. Bruce, Jr. 美国空军首席军士长(CMSgt, USAF),美国网络司令部高级士官长兼NSA/CSS高级士官顾问 作为高级士官领导者,为NSA/CSS提供关于士兵事务的咨询,推动人力资源发展及培训。

内部设置上,NSA通常根据地域、目标和功能任务进行划分:

  • 信号情报(SIGINT)部门:负责对全球卫星、通信线路、网络数据进行截获与解析,是NSA最主要的核心业务单元;
  • 技术情报与行动(TAO)处:专司网络渗透、硬件植入和定向攻击等“进攻性”任务,经常与其他美军或情报机关协同执行;
  • 信息保障(IAD)部门:面向美军、政府各机构提供安全通信与加密技术,亦承担对关键基础设施的网络防护;
  • 行政与后勤:包括培训、人事财务、法务合规与后勤保障等职能。

NSA在全球设有众多监听站、数据采集中心,与五眼联盟(FVEY)伙伴国家情报机构保持深度合作。外界估计其全职雇员在3万至4万人左右,涵盖密码学家、网络安全专家、语言学家、数据工程师、情报分析员等。经费方面,NSA的预算在美国情报界“黑预算”体系中占据重要比例,其资金主要通过联邦预算中的国家情报计划(NIP)分配。根据历史数据(如 U.S. National Security Agency (NSA): budget 2011-2017 | Statista),2013 年 NSA 的预算约为 107 亿美元,占总情报预算的 14% 左右,接受国会和预算办公室的监督。

此外,根据解密和公开数据,美国国家情报计划(NIP)年度预算从2015财年的约503亿美元增至2021财年的608亿美元,2022财年更攀升至657亿美元。如果加上军事情报项目(MIP)的经费,2022年美国情报系统总预算约为898亿美元。拜登政府2024财年提交的情报预算请求高达765亿美元(NIP部分),再创历史新高。十年来,美国情报预算总体呈上升趋势,2020和2022年均出现历史最高请求值。这些经费涵盖CIA、NSA、DIA以及其他情报机构在海外行动的人力、技术和运营支出。

国防情报局(DIA)作为五角大楼的主要军事情报机构,这十年同样经历转型。DIA局长数度更迭(前局长弗林、斯图尔特,2017-2020年由罗伯特·阿什利任局长,现任局长斯科特·贝里尔2020年上任)。DIA在反恐战争中侧重支持美军战场行动,如部署情报小队追踪恐怖组织。近年DIA将重心转向分析大国军力动态,定期发布《中国军力报告》等评估,提供关于中国导弹、太空和网络战力的情报。组织上,DIA强化对外情报与国防分析结合,例如与美印太平洋司令部情报部门协作,关注亚太地区(特别是中国和朝鲜)的军事动向。DIA还与CIA等共享部分驻外人力网络,以提高情报覆盖广度。总体而言,DIA努力扮演“战争领袖的情报参谋”和“大国竞争的军事情报支撑”双重角色,其组织和人事调整均服务于提升对华俄等国军事情报研判能力。

 

 

涉华动向

近年来,美国情报机构对华投入和力度均明显上升。CIA特别加强了对华人力情报(HUMINT)渗透。2010-2012年间,CIA在华谍报网络被破获,至少数十名线人被捕,美在华情报收集一度近乎瘫痪。过去十年,CIA着力重建在华情报网。2021年,CIA局长威廉·伯恩斯(William Burns)宣布成立中国任务中心(China Mission Center, CMC),旨在汇集全局资源全面应对中国这一“21世纪最重要的地缘政治威胁”。CIA通过该中心招募顶尖中文和中国问题专家,加强对华情报分析,并加快特工招聘和培训(例如增加汉语培训)。有报告称,CIA 2021年对华相关经费增加了20%​,伯恩斯亦强调中国任务中心将获得更多资源。此外,CIA近年来还加强反情报,以防范我情报机关渗透;美司法部自2018年以来起诉多起美国情报人员为中国从事间谍的案件。前DIA局长罗伯特·阿什利承认,在对华情报方面真正的资深专家仍稀缺,需要大力培养人才以评估中国战略意图。 2022年11月,NSA设立首位中国事务负责人,明确将中国作为其战略重点。此后,NSA开始绘制中美之间的“技术差距图”,试图通过技术手段弥补差距,解决可能影响战略优势的经济和科技漏洞。此外,CIA亦用韩语、普通话和波斯语在发布说明,诱导群众透露涉华情报。2025年1月,中央情报局局长在采访中称,其对华预算增加两倍,现已占中央情报局总预算的 20%。 此外,历史信息显示,NSA的定制访问操作(Tailored Access Operations, TAO)部门自长期渗透中国计算机和电信系统。

华进行数字监控和网络渗透国家安全局(NSA)是美国网络战和信号情报的核心,其在过去十年积极对他国(包括中国)的通信网络进行渗透监听。根据“棱镜”计划等曝光,NSA对全球互联网流量进行大规模监控,同时针对重点目标实施定向黑客行动。针对中国,NSA在2010年前后启动代号“Shotgiant”的行动,成功入侵中国电信巨头华为总部服务器,获取华为敏感信息及内部高管通信。其目的一是查找华为与解放军的联系,二是利用华为设备开展全球监控:路透社称,NSA拟通过华为销售给其他国家的通信设备实施监听或网络攻击,以便在需要时“投放网络武器”。此外,文件显示NSA还曾攻入华为内部数据库,复制超过1,400家客户名单和工程师培训资料。美国媒体称,NSA获得海量数据,以至于内部人员感叹“数据多得无处下手”。

大力推进网络战力量建设。2010年,美国网络司令部(USCYBERCOM)全面运作,由NSA局长兼任司令,实现情报与进攻能力的协同。NSA与网络司令部在对华网络行动中扮演进攻尖刀角色,不仅窃取情报,还进行网络威慑。2012-2013年,前NSA合同商爱德华·斯诺登曝光了NSA大规模网络监听计划。针对中国,斯诺登还披露NSA入侵中国清华大学的互联网主干节点以及中国手机运营商的系统,以获取海量用户数据。2022年,中国官方指控NSA下属的特定入侵行动办公室曾对西北工业大学(中国一所军工科研院校)发动网络攻击,窃取技术数据。

二、两方主要机构的合作互动情况

纵观过去三十余年的发展,双方主要有以下几段值得注意的合作与博弈历程:

上世纪 60-70 年代时,印度历经对华边境冲突和与巴基斯坦间的多次战争,迫切需要增强对外情报能力。美学者Stephen P. Cohen及印度记者 Praveen Swami 分别提及,印中交战后,美国的情报机构曾为印度训练“Establishment 22”部队,最初针对中国边境展开侦察或渗透行动。 美方在新德里及查克拉塔(Chakrata)等地派遣教官,为藏裔士兵提供游击战、爆破及空降训练,印方亦默许CIA在大吉岭和噶伦堡设立训练营,招募藏族特工渗透中国西藏。然而,随着80年代美巴联手在阿富汗反苏,CIA大笔投入与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ISI)合作,印度对美国在南亚的立场产生严重不信任。

进入90年代初,印度境内的旁遮普、查谟-克什米尔等地接连出现分离主义动向。印度情报体系曾短暂重启对邻国的“报复性”隐蔽行动,但据多位RAW退役官员和媒体报道,约在1993-1994年间,CIA和英国的军情六处(MI6)便向印度高层明确施压,要求RAW不得在巴基斯坦境内实施“以恐对恐”的跨境打击,理由是“印度不应为制衡‘流氓国家’而采用同等极端手段”。

除对印方行动的“限制”之外,CIA与RAW也曾出现起互为对手的间谍事件,其中2004年震动印度政界的 “Rabinder Singh 叛逃案”最为著名。Rabinder Singh 是RAW的联合秘书级别官员,被指在早期因“美方蜂蜜陷阱”而成为 CIA 线人,最终经尼泊尔潜逃至美国。

从时间线看,进入新世纪双方合作泛度仍在扩大。2010年“震网病毒”(Stuxnet)攻击伊核设施期间,印度国家技术研究组织(NTRO)协助美国植入恶意代码,利用印度在伊朗的工程人员渗透物理隔离网络。2016年RAW与德里警察特别小组携手CIA ,从武装分子Abdur Rahman al-logri身上获取情报,随后美方在阿富汗通过无人机袭击击毙超600名塔利班与ISIS-K武装分子。 此举表明,双方具备情报共享和资源协调能力。此外,2019年印巴空战期间,美国向印度提供巴军F-16战机的雷达信号特征,帮助印度确认击落巴方战机。

从现有资料看,美方可能依托2018年签署的《通信兼容与安全协议》(COMCASA)与 2020 年签署的《基本交换与合作协议》(BECA)加强对印在通讯技术、卫星影像和地理空间数据上的交换。若CIA与RAW于印太事务及周边热点问题上进一步捆绑,双方或将展开更具针对性的渗透行动,尤其可能针对区域基础设施项目、跨境投资活动或科技合作进行监测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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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A反印风潮背后的美国右翼与印度的内在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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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A反印风潮背后的美国右翼与印度的内在分歧

一、事件经过

(一)背景概述

H-1B 签证是美国于 1990 年颁布《移民法》后设立的一项高技能专业人员签证计划,旨在允许美国企业雇用外国籍的专业技术人员从事需要高等学历或专业技能的工作。根据该项目规定,每财年美国移民局可发放 8.5 万个 H-1B 签证名额(含硕博豁免部分),吸纳科技、工程、数学和其他 STEM 领域人才。长期以来,此项目在美国科技业,尤其硅谷高科技公司中发挥重要作用,印度裔技术人员在该体系下占据相当比例。

据美国公民及移民服务局(USCIS)及媒体公开报道:2024 年 4 月至 9 月期间,美国共发放约 13 万份 H-1B 签证。其中印度裔背景的公司(或总部在印度的 IT 外包及咨询企业)共拿下约 2.4766 万份,占总数的近五分之一。

 

排名 公司 获批数量
1 亚马逊 9,265
2 印孚瑟斯 8,140
3 高知特 6,321
4 谷歌 5,364
5 塔塔 5,274
6 Meta 4,844
7 微软 4,725
8 苹果 3,873
9 HCL 2,953
10 IBM 2,906

然而,自 2016 年特朗普提出“美国优先”(America First)竞选口号后,H-1B 以及整体移民政策便成为美国政治争执焦点。一方面,美国高新技术产业呼吁增加外籍高技能人才的流入,确保其在全球竞争中保持领先;另一方面,美国右翼民粹及部分工薪阶层则质疑高技能移民压低本土工资、夺走本土居民就业机会,或引发不利于本土利益的国际竞争。在 2016-2020 年特朗普首任期内,政府对 H-1B 申请规则多有收紧之举,但并未彻底取消。拜登任期末段,政府部门则颁布数项旨在简化申请流程、优化签证服务的新规,引来许多企业和移民群体的欢迎。

2024 年 11 月美国大选后,特朗普再次当选。在此权力交接阶段,原本因拜登政府倡导的“简化签证流程”而获得“短暂曙光”的 H-1B 政策,再次陷入变数。尤其当选总统特朗普近期在做新一届政府的人事布局时,围绕“是否继续支持 H-1B 外籍技术移民”的争论骤然升级,党内派系及社会各界反应激烈。

 

(二)特朗普团队任命印度裔顾问引发争议

克里希南任命引发的爆点2024 年 12 月下旬,特朗普团队突然宣布一项重要的人事决定:任命印度裔背景的硅谷风险投资人斯里拉姆·克里希南(Sriram Krishnan)为新一届政府的高级人工智能(AI)政策顾问,并兼顾部分科技移民咨询职能,其与特斯拉、SpaceX的创始人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关系甚密。更受关注的是,克里希南早前多次公开表示支持美国进一步开放高技能移民,主张适度扩大 H-1B 签证名额、为外籍博士生和高技能移民进一步开辟绿卡通道等。

焦点所在:支持高技能外籍劳工与主张放宽 H-1B任命甫一公布,立即在保守派政治圈和社交媒体平台上引爆舆论。原因在于:特朗普2016年竞选期间曾痛斥H-1B是“廉价劳工项目”,引导许多蓝领群体和民族主义者将其视作严重“蚕食美国白人就业机会”的制度;如今,他却任命一位公开支持H-1B签证且本身就是“印度裔外籍技术移民背景”的顾问,其政治象征意义可谓极具冲击力。

舆论反应消息公布后,多个自称MAGA(Make America Great Again)支持者的极右翼账号在X(原Twitter)上迅速发难,抨击特朗普“背离选民承诺”“向全球化资本势力妥协”。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极右翼活动家劳拉·鲁默(Laura Loomer),她发表数则贴文指责印度裔移民“侵占美国白人职位”,称克里希南为“第三世界入侵者”。此外,部分极端言论还渲染所谓“H-1B病毒”说法,意图挑起种族与文化冲突。

与此同时,另一派则迅速站出来为克里希南背书,称“若无外籍高技能人才输血,美国将无力应对全球创新竞争”。马斯克公开表示,自己当年也是通过合法移民程序来到美国,若无H-1B项目,美国将失去大量顶尖工程师和创新人才。马斯克甚至用激烈措辞回击极右翼人士对克里希南及印度裔人群的抹黑,扬言要在这个议题上“战斗到底”。硅谷的一些企业高管、投资大佬也纷纷支持。

特朗普本人态度模糊外界高度关注特朗普对克里希南任命背后所传达的信号。起初,特朗普并未第一时间就该任命作出明确解释。直到社交媒体上出现“MAGA 不满”“背弃选民”等强烈质疑时,他才做出简短回应:“我对 H-1B 一直是持赞同态度的,在我自己的生意中也用过这套机制。我们会努力确保美国工人优先,但也要确保美国吸纳最优秀的人才。”此话与其 2016 年竞选辩论时“这是个廉价劳工项目”自相矛盾,再度表露其在“迎合草根反移民情绪”与“满足企业对高技能人才需求”之间的两难困境。

  • 社交媒体激化对立与政策走向不确定性

极右翼意见领袖劳拉·鲁默(Laura Loomer)的抨击紧随任命公告,“自称为自豪反伊斯兰者”的劳拉·鲁默(Laura Loomer)接连发文,坚决反对特朗普起用印度裔顾问。她将克里希南形容为“第三世界侵略者”,宣称“我们的国家是白人欧洲人建立的,而非印度移民”。她指责马斯克等亿万富翁“与外国人沆瀣一气,利用廉价劳工挤走本土美国毕业生”,并警告将全力阻击被其视作“破坏美国优先”的签证项目。

马斯克强势回击,多方“口水战”升级面对鲁默等极端言论,马斯克毫不留情,用不乏粗暴的词句公开喊话鲁默一派。舆论场进一步两极分化:一方指责马斯克是冷酷的“全球资本家代言人”,另一方则认为鲁默等人宣扬种族主义,丑化所有印度裔人才。

民主党进步派意外“同声相应”在此期间,民主党参议员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也抨击 H-1B 签证“已沦为企业用于压低工资的工具”,称它带来的并非“最优秀、最聪明的人”,而是“低薪契约劳工”。他批评马斯克以 H-1B 签证招聘人才的目的是进一步打击美国工人待遇。此举让局势更具复杂:原本属于左翼的桑德斯与极右翼鲁默不约而同对 H-1B 提出谴责,但各自出发点又截然不同——前者是“反资本剥削”,后者更带有排外、种族主义倾向。

拜登政府末期简化签证改革前景不明在特朗普正式就职之前,拜登政府已于 12 月宣布一系列简化 H-1B 签证及 F-1 学生身份转换流程的新规,本拟于 25 年 1 月中旬生效,以期进一步便利高技能人才入境。这些举措原本得到科技界和留学生群体普遍欢迎,但随着特朗普及其团队对移民政策态度的混乱,外界普遍担忧改革可能被推迟、冻结或废除。

(四)争议不断发酵的根本原因

美国经济结构与用工需求的两难美国现代经济对高技能 STEM 人才需求日益旺盛,而本土劳动力储备相对不足,尤其是在芯片、人工智能、大数据等领域,企业若无法招揽足量工程师和研发人员,将难以维持核心竞争力。然而,以特朗普为代表的部分政客又需要满足选民中对外籍移民的抵触情绪,利用“保护本土工人”进行政治动员,从而导致政府在吸纳高技能移民与迎合民粹需求之间陷入困境。

民主、共和两党内部均非铁板一块本次 H-1B 争议凸显美国两党在移民问题上的新分裂:共和党内有“极右翼民粹派”(核心受众是白人中下阶层)和“富豪商业派”(得益于全球化和高技能移民)两股势力;民主党内也有极力主张工人权益、反对资本的进步派,与支持技术移民、多元化的建制派。随着全球经济环境变化,这种对立必然进一步加剧。

种族主义、排外情绪依旧潜在滋长在特朗普 2016-2020 年首任期内,美国社会对移民问题产生过多次激烈争议,其中夹带种族主义及对外籍劳工的偏见。本次围绕印度裔顾问的争议再度揭示,在经济压力或社会矛盾背景下,排外言论依然可能获得一部分草根群体的情感共鸣。对克里希南人身攻击与对印度裔“病毒化”言辞等现象,展现美国社会问题的深层面相。

利益相关方博弈:科技巨头 vs. 工会、乡土社群H-1B 计划涉及企业利润与本土劳工岗位。技术巨头、风投公司及跨国集团希望尽量减少用人成本,引入最顶尖的全球人才,而美国工会及部分保守群体则忧虑企业利用外籍劳工“对冲”美国职工待遇诉求。二者之争往往通过政治献金、媒体舆论和选票等形式呈现,导致 H-1B 议题在美国政治生态中反复成为博弈热点。

 

 

时间 事件 描述
24/12/17 拜登政府宣布H-1B签证改革 简化H-1B签证申请流程,延长F-1学生身份转换期限,并放宽非营利组织的签证限制,新规计划于2025年1月17日生效。
24-12-22至25-01-03 反印仇恨贴文在X上系统性传播 华盛顿智库报告显示,X平台上针对印度裔的仇恨言论在此期间激增,反映白人至上主义的系统性传播。

 

24/12/26 斯里拉姆·克里希南被任命为AI高级顾问 印度裔企业家斯里拉姆·克里希南被特朗普任命为人工智能政策高级顾问,支持扩大H-1B签证,引发争议。

 

24-12-27至25-01 MAGA派与硅谷右翼内部冲突 MAGA派与以马斯克为代表的硅谷右翼在技术移民政策上分歧加剧,MAGA派指责H-1B签证计划牺牲本土工人利益。
25/1/1 美国反印情绪高涨 由于H-1B签证争议,美国右翼针对印度裔技术移民的种族主义情绪愈演愈烈,印裔群体成为右翼攻击目标。
25/1/2 劳拉·鲁默发表反移民言论 极右翼意见领袖劳拉·鲁默在社交媒体抨击印度裔技术移民,称其“抢夺”美国工作,引发社会舆论热议。
25/1/3 马斯克与桑德斯激烈交锋 桑德斯批评H-1B签证压低本土工资,指责马斯克为“资本家代言”;马斯克则强调H-1B签证对美国科技竞争力的重要性。

 

25-01-05至01-06 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访问印度 拜登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访问印度,讨论美印战略合作,强调两国伙伴关系的重要性。

 

二、各方态度

(一)特朗普及其核心团队的立场及顾虑

矛盾表态与潜在政策选择特朗普在2016年竞选期间,大量吸纳反移民民粹情绪,将其转化为选票基础,并宣称“限制甚至取缔H-1B”以“保护美国工人”。然而,在其第一任期实际执政中,又并未彻底叫停该项目,而是推进多项“提高门槛、严查外包滥用”的举措。之所以如此,一方面,出于经济发展的需求,特朗普政府并不愿与硅谷和华尔街彻底翻脸;另一方面,他亦担心大范围抑制高技能移民将削弱美国在全球科技博弈中的优势。

特朗普团队关键人物如斯蒂芬·米勒(Stephen Miller),过去主导极端收紧移民的政策,如若担任副幕僚长等要职,有可能与支持技术移民的顾问们产生内部冲突,导致政策走向在 2025 年前后出现反复。在克里希南任命引起强烈争议之后,特朗普于媒体上仅做模糊回应,既肯定H-1B的重要性,又再次强调“美国工人优先”。此种两面表态极具政治色彩:

口径与施政落地或存差异在克里希南任命引起强烈争议之后,特朗普于媒体上仅做模糊回应,既肯定H-1B的重要性,又再次强调“美国工人优先”。此种两面表态极具政治色彩:

  • 对MAGA草根派,他要保持“反移民”的姿态,以免被指“背叛核心选民”;
  • 对硅谷与大企业,他仍需保持必要的配合与弹性,以获取资金与政策层面的理解。

政治算计:获取企业支持 vs. 遏制党内分裂面临 2025 年上任后的执政压力,特朗普需要稳固华尔街、硅谷等商业力量对其经济政策的配合,同时避免过度激怒极右翼选民基础。故其政府或许在 H-1B 政策上会呈现某种折衷:既不彻底封杀,也不会大幅放开;可能出台改革措施以表示“没有背弃美国工人”,但在具体执行环节可能留有余地。

(二)埃隆·马斯克等“技术精英派”主要观点

马斯克立场鲜明,坚定支持H-1B:马斯克强调自己当年也是通过 H-1B 等途径进入美国,创办企业后更是广泛依赖高技能外籍工程师。若无这套签证体系,美国不会出现特斯拉、SpaceX 这样的明星企业。其他硅谷巨头(如谷歌、微软、Meta)的高层人物也多次表达类似观点,称在人工智能、云计算、芯片研发等高度竞争行业,美国理应网罗全球最好人才,拒绝“民粹主义”干扰。谷歌、微软等亦有大批印度裔工程师和管理层。

支持改革但坚持要“更高配额”马斯克等并非否认 H-1B 存在雇主滥用、工资压低等弊端,他们有时也倡议提高签证持有者最低薪资标准,以减少对本土普通劳动者的冲击。但其核心诉求仍是:美国政府应当给予更多签证名额,并简化审批流程,而非大幅削减或严控,从而充分吸纳全球“顶尖工程师与科学家”。其核心逻辑仍是:美国若想在全球竞争中保持技术先发优势,必须保有对高技能移民的政策开放度,切勿为了政治“面子”而因噎废食。

与民主党建制派某种程度的契合值得注意的是,马斯克等人虽在部分政策(如企业减税、监管宽松)上更倾向共和党,但在移民尤其高技能人才议题上却与民主党建制派或中间派看法接近。拜登政府末期推出的签证改革措施也得到不少硅谷领袖的肯定。这在客观上也使得马斯克与特朗普阵营中极右翼群体存在天然分歧。

(三)MAGA 激进派与右翼民粹势力的表态

种族主义与反精英论交织诸如劳拉·鲁默、史蒂夫·班农(Steve Bannon,曾任白宫首席战略师)等右翼意见领袖,近来对于 H-1B 议题持猛烈抨击态度。他们大打“外来移民抢饭碗”“白人受害”以及“对抗硅谷寡头”三重口号,呼吁特朗普恢复 2016 年竞选时曾短暂承诺的“收紧、甚至叫停 H-1B”。

  • 鲁默在社交媒体上散布仇印言论,试图贴上“第三世界侵略”和“有味道的外来文化”等歧视标签。
  • 班农则批评马斯克“站在华尔街和全球资本势力那边”,试图借扩招外籍劳工来削弱美国工人的议价能力。

与桑德斯的“联合发声”只是表象MAGA 群体对 H-1B 的厌恶与桑德斯式左派对该签证的批评存在表面共鸣,但深层动机并不一致。前者多是出于种族、文化及民族主义考量,而后者更多在意企业资本对劳工待遇的压榨。因而,这种“异端同声”的现象并不意味着结盟,而更像是“各自攻击该签证项目的不同面向”。

对特朗普政府内部分裂的催化MAGA 派当前将矛头指向克里希南的任命,也暗示对特朗普在移民议题上的立场摇摆不定。他们要求特朗普任命更多“真正的反移民人士”,警告若他在高技能移民问题上“背叛”选民,2026 年的中期选举或会受到牵制。此种压力将使特朗普政府内部围绕 H-1B 的政策走向更具不确定性。

)维韦克·拉克丝瓦米(Vivek Ramaswamy)

维韦克曾多次表示现行 H-1B 签证体系“坏处多于好处”,会沦为“雇佣廉价外籍劳工”的工具。他认为美国企业往往通过外包等方式,把真正的高技能人才与“工资压低策略”混为一谈,导致项目名额出现滥用,使高技能移民因签证绑定雇主而沦为“准契约劳工”。作为 DOGE 负责人以及特朗普团队“改革委员会”的重要成员,维韦克手握一定话语权。若持续推动对 H-1B 的严格审查与结构性改造,可能争取到部分“反外包”共和党人支持。

与马斯克、硅谷等高科技力量的“若即若离”:值得注意的是,维韦克在接受访谈时曾表示,“很多印度裔或第一代移民工程师在刻苦程度、学习能力和风险承担上优于在美国本土环境下成长的年轻人”,并将其归因于“移民群体带来的文化优势”。此话一出,立即在社交媒体上引发轩然大波。许多 MAGA 支持者质疑维韦克是否真正认同“美国优先”。尼基·黑利(Nikki Haley)等共和党同僚迅速表态反对,称此言论“无视本土工人的智慧与奉献”;民主党阵营亦借机批评维韦克“鼓吹印度裔工程师特殊论”,与其前期反对现行 H-1B 体系的主张“前后矛盾”。

维韦克本人即具印度裔背景,他对 H-1B 体系的强烈批评,却又肯定印度工程师的“文化优势”。一方面有印裔领袖支持维韦克“拨乱反正”,另一方面也有人担心他的言论会激化“排斥印度裔”的反弹,其“折衷式保守”路线能否有效统合两极诉求,尚需时间验证。

)民主党部分进步派、工会团体及其他意见领袖的态度

桑德斯公开指责 H-1B 在实际运作中“提供给大公司廉价外籍劳工”,导致美国技术岗位工资被整体压低,呼吁大力整顿签证发放流程并提高最低工资标准。他还强调要给本土大学生与工人更多机会和培训。部分工会组织也质疑 IT 外包公司、印度咨询公司等利用 H-1B 转移美国本土工作。例如迪士尼在 2015 年曾用外包模式替换美国雇员,引发巨大争议。

传统民主党建制派立场相对温和民主党建制派往往支持高技能移民,认为其有利于美国科技与经济发展。他们更多呼吁完善制度、打击签证滥用行为,以平衡劳工权益和企业需求。一些州长、市长则担忧若过度限制 H-1B,硅谷或其他科技园区企业将难以在人才竞争中胜出,打击当地经济。

公共知识分子及院校态度多元部分学者支持持续引进 STEM 领域外籍人才以维持美国高校研究实力;也有学者认为应提升本土教育质量和科研经费,避免对外国人才过度依赖。

)印度裔社区与印度政府对争议的反应

印度裔社群:捍卫自身贡献,警惕种族主义抬头美国境内的印度裔群体对近期反印言论深表不满,强调印度裔技术移民为美国科技繁荣作出巨大贡献,也创造不少就业机会。印度裔领袖提醒美国社会,应警惕借 H-1B 议题煽动的种族偏见。同时,他们敦促印度政府与美方继续就人员往来便利化进行外交沟通。

印度政府:呼吁维护高技能人才流动印度外交部多次表态,强调印美之间在高科技和数字经济领域合作前景广阔,大量印度技术人员前往美国有利于双边经贸联系,希望美国保持移民及签证政策的稳定。印度驻美大使馆亦向新当选总统团队递交意见书,指明若大规模缩减 H-1B 将对美国企业发展和印美关系均造成冲击。

对印美经贸合作的影响不容小觑考虑到印度技术服务出口对美高度依赖,一旦美国政府显著收紧 H-1B 签证,可能影响印度外包行业及印度裔技术人才向美转移进程。另一方面,美对印投资及科技项目合作亦会受阻,对两国互利共赢产生负面效应。

)美国商界、行业协会及主流媒体的立场

大型跨国企业及行业协会美国商会(US Chamber of Commerce)、信息技术产业理事会(ITI)等组织多次发声,呼吁政府维持或增加 H-1B 签证额度。他们指出美国失业率在 STEM 领域仍维持较低水平,高技能移民为企业注入创新活力,而非对本土劳工形成普遍冲击。

传统制造业与部分中小企业看法不同 一些传统制造业、服务业雇主相对倾向本土用工,担忧美国工会对外籍劳工薪酬产生的劳资纠纷。整体而言,商界内部也有分歧,但以大企业、IT 巨头态度最为强势。

媒体舆论:割裂与对立 美国主流媒体就此事展开广泛报道,并形成两极化倾向。偏自由派媒体(如《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多次刊文,强调高技能移民的重要意义,批评种族主义言论;保守派媒体(如福克斯新闻部分节目)则聚焦本土工人受损案例,助推民众对 H-1B 项目的质疑。网络自媒体平台上更是持续出现仇恨言论与反击言辞互相交织,社会撕裂隐患不容小觑。

斯里拉姆·克里希南的任命事件引发的舆论风波,并非个案,而是关乎美国经济结构调整、全球竞争环境加剧以及国内右翼民粹与精英利益互相冲突的深层矛盾在新形势下的再度爆发。下列几点值得关注:

特朗普政府或作两方面区分处理鉴于“大规模限制非法移民”仍是特朗普对选民的重要承诺,而技术移民在美国经济中不可或缺,预计他在宣传上将继续打击非法移民,同时在 H-1B 等高技能签证领域进行有限“改革”。其核心措施可能包括:提高最低薪资要求、加大对外包公司滥用签证的监管、对企业申请加强资格审查等,以在保护本土工人和保留高技能人才间寻求相对平衡。

硅谷与极右翼继续角力,党内裂痕恐加深马斯克等技术精英与 MAGA 民粹派的对立并非暂时冲突,而是美国保守阵营内部日渐清晰的分裂线之一。特朗普在国会需要民粹派协助推进其他法案,却也需要科技、金融界的资金和支持。这种张力若无法有效化解,将在未来数月持续影响白宫团队人事任免及关键政策。

种族主义情绪或被进一步放大克里希南遭到极端派的种族攻击、印度裔群体成为“替罪羊”的趋势值得警惕。这种情形一旦没有得到及时驳斥或遏制,可能催生更多带有排外倾向的社会暴力事件,加剧美国社会分裂和仇恨犯罪风险。

对印美关系的潜在影响印度及其他外籍人才在美国高科技产业占有举足轻重地位。如若美国政策大幅收紧,将对国际人才流动及跨国研发合作造成冲击,并对印美经贸合作前景产生负面影响。印度官方已明确表达关切,后续印度或采取谈判、外交沟通等方式力保其科技输出渠道畅通。

  • 短期内,可能出现“一边高调严控非法移民,一边保留甚至小幅扩容高技能通道”的操作;
  • 中期需关注共和党内部路线之争是否导致更激烈的政策摇摆;
  • 长期看,美国对全球高技能人才的吸纳战略很难彻底逆转,但其形式、流程、成本和优先度或将有所变化。

附:H-1B签证申请人数已连续数年突破40万,而印度申请者长期占比超过75%。印芯片行业人才有望缓解美芯片供应链劳动力短缺问题,但美签证政策限制美印扩大相关合作。美半导体行业协会(SIA)报告指出,2030年美芯片行业预计增加115000个就业岗位,其中58%面临空缺风险。印驻美国大使馆副馆长斯里普里亚·兰加纳坦24年5月20日曾表示,印芯片领域人力资源丰富,可满足美国经济发展的需求。然而,美当前面向印公民的签证制度阻碍美印相关领域合作。